Bucky穿着他最常穿的宽松运动服，他个子不高，总是垂着眼睛挺不直后背，喜欢把手插在上衣口袋里，拉链拉到下巴颏，头发不长，但刘海总是能恰到好处地挡着眼睛，看起来总像个挂了科可能随时被留级的大学生，你可以看出他灰绿色的眼眸中不曾有太过深沉的伤感，但总忍不住对这样一个年轻人心生呵护之意。
Steve从第一面见他起就想保护他安慰他，但现在他僵硬地站在Bucky家阁楼里，头发擦着顶棚，紧紧攥着的手心里满是汗水，他甚至分不清那种微微刺痛的感觉到底是汗水渗进了掌纹，还是太过用力掐破了自己的手掌心。
外面的惨叫声枪火声阵阵不休，阁楼的角落里Linda蜷缩着身体哭到抽搐，Bucky仿佛免疫了所有噪声，纹丝不动地趴在他的狙击步枪后面，一只眼睛眯起，不笑也会翘起的嘴角抿成猫嘴巴一样的弧度，他的衣服被地心引力牢牢牵扯住，Steve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些衣服底下优美流畅的肌肉线条，Bucky的腰背仍然不算壮硕，但那些肌肉走向让Steve一眼就明白他曾经接受过怎样严苛的体能训练，虽然Bucky的左手臂仍然打着石膏，可他仍然能单靠着右肩的力量抗住狙击步枪的后坐力，只是偶尔移动一下位置换个射击角度。
Steve对军事不太了解，但他知道Bucky协助着闻讯赶来的防暴警察，已经渐渐控制住了局势。
“我一个人也能干好。”Bucky突然喃喃自语，换了弹夹扣上扳机，他的刘海有点碍眼了，他便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把美工刀割掉一节，随手将碎发拨掉，“别派Clint过来不要他！换谁都行……操，除了他没别人了吗？！”
远程狙击的子弹突然多了一个出处，Steve听到了直升机的声音，Bucky将通讯器抛到一边，里面咝咝啦啦地发出一阵电磁波动导致非常刺耳的笑声：“承认吧Barnes，纽约警察局里你只有我一个对手。”
“除非我今天死在这里！”Bucky显然是知道对方会把音量调到最大，远远地冲着通讯器吼了回去。
那个叫做Clint的狙击手用电磁波传过来他的嬉笑和嘲讽：“死在家里可算不上殉职，要是你现在死了，我和Natasha能笑话你一辈子！”
“你说你这话让Natasha听到了她是会跟我一起揍你还是跟你一起嘲笑我？”
“去你的混蛋！”
“好好瞄准蠢货！你他妈射偏了！”
Bucky跟Clint斗嘴斗得不亦乐乎，却没分神出来跟Steve说上一句话，他明知道他站在他背后，也没再跟他说些什么。
Steve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狙击手工作，他手脚发麻，全然不知所措，浑身上下的神经电流乱窜，他现在只觉得Bucky完全变了一个人，不再柔和顺从，也不会无意间冲他撒娇，看不出他喜欢他的关心，原本他是个垂头丧气的小浣熊，现在他是个跟他的狙击步枪浑然一体的战士。
那双眼睛依然清澈明艳，眼尾的纹路勾起微笑的弧度，但那眼神已经不再迷茫温吞，锋利如同隆冬屋檐下结的冰棱，那副纤细柔软的身躯此时像是一把绷紧的弓，向外发射出一支又一支追魂的利箭。
他还喜欢这样的Bucky吗？Steve摇了摇头，或者说，这样的Bucky真的喜欢总是啰里啰嗦的Steve吗？
前面的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对于后一个问题，Steve垂下眼睫，他实在不知道Bucky一直以来到底对他是什么心事。
“搞定。”
Bucky说完这句话就浑身松了劲儿，手肘的力气卸下，连胸膛一起贴在地板上，他蜷起腿像是准备起身，但使了一半劲儿就放弃了，只把屁股给撅了起来就停下动作。
“你打中几个？”
通讯器那边的人问道，Bucky只是软绵绵地回了一句“滚蛋”，就再也没出声。
街道上已经恢复了平静，救护车鸣着长笛呼啸而来拉走伤员，Clint在通讯器里跟Bucky说道：“这条街都应该庆幸你手臂摔断了，不然今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控制住局面。”
“你他妈能不能闭嘴。”Bucky抽着鼻子，毫无杀伤力地出口成脏，“非要提起我的伤心事吗？”
“噢噢噢，你可别这么说，”Clint笑着回他，“Fury局长可说过只要你伤愈就能随时归队，官复原职呢，你何必总有不必要的危机感？”
Bucky二话没说伸手关了通讯器，Steve终于回过神，把Linda从角落里抱起来，Bucky仍然保持着小孩子睡觉一样的姿势，又抽了抽鼻子闷声说：“Steve你还在吗？能不能拉我起来？我现在两条胳膊都动不了了……”
Steve把Linda送回了家，再回到Bucky家的时候他站在门口，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他。
认识以来他都想让Bucky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总是想让他拥抱阳光重新振作，他屡战屡败，Bucky的状态总是不见起色，所以他绞尽脑汁带他出去玩，跟他谈天说地，看发泄情绪的电影，费劲讲他搜罗来的笑话，他总觉得Bucky唇边眼角的纹路记录着他曾经纵情欢笑的人生，每一次他逗笑Bucky都觉得自己离成功更进了一步。
可是他现在知道他为什么总是收效甚微。
Bucky原本就不是像他想象的那样悲惨，他是个勇敢坚强的战士，也是个精神十分强大的狙击手，所有的沮丧麻木都不过是他在休假期间完全放松身心随波逐流的表象而已。
Steve感觉自己的热情被一盆冰水兜头泼灭，他颠颠脚，咬了下唇把被流弹打得千疮百孔的房门推开。
“你在门口站那么久，在想什么？”
Bucky趴在沙发上，左手垂在地上，右手搭在靠背上，下巴放在扶手上，半睁着眼睛看着Steve，整个人非常舒展而慵懒，这是他的常态，Steve呼吸一滞，从肺部最末端的肺小泡叹出一口气：“对不起……”
Bucky不解其意，抬起头问道：“为什么对不起？”
“我……”想说的话突然梗塞，Steve咬着下唇，把它磨到几乎出了血，“每天早上硬是要你起来这么早，总是没事找事约你出去，占用你的休息时间要求你陪我看电影，总说一大堆无所谓的话给你听……我没意识到我这么烦人，很抱歉……”
“你说什么呢？”Bucky垂着两条手臂坐起来，歪着头问道，“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我太自以为是了，”Steve肌肉虬结的肩膀使劲往下坠，“我试图把你从沮丧中带出来……这太傻了，我没好好了解过你就一厢情愿这么做了，我总以为你需要更健康的生活方式，但是你……你已经很完美了，我不知道你只是在休息调整而已……休息的时候当然可以无所事事……”
“所以你是以为我有抑郁倾向才陪着我的吗？”Bucky好像听明白了什么，小声追问道，“不是因为你喜欢我？”
“我当然喜欢……”Steve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我以为你是喜欢我才对我这么好的，”Bucky跳起来朝他吼道，“结果只是为了成全你的英雄情结吗？！去你的吧Steve Rogers！我他妈忍着好几个月没说脏话就他妈因为你是老师我怕你不喜欢，结果你就只是想拯救失足青年而不是因为你喜欢我？！”
Steve瞪大了眼睛拼命摇头：“我当然喜欢你！我只是个老师又不是圣母玛利亚！”
Bucky从沙发上像一颗小型炮弹一样扑到他怀里，Steve饱经折磨的下唇终于被彻底咬出了血。
“你是个傻瓜，Steve！”Bucky紧紧抱着他的脖子闷闷地说道，“我会这么郁闷就是因为你一直告诉别人说我们只是朋友！”
“我没有那种24小时都想见到他的‘朋友’。”Steve笑着回答他，“你没察觉你的衣柜里有我的睡衣吗？”
所以就是个双向暗恋的短篇……以及声明里的【原作是漫画】请无视吧……目测只借鉴了年纪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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