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Natasha跟森田一样没有Bucky那么厚的滤镜，她最近换了个发型，把几乎等同于个人标志的红头发漂染成淡金色，剪得极短，配上她近期偏爱的冷色系妆容，气质异常凌厉，Bucky见到她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下意识问道：“分手了？”
Natasha皮笑肉不笑地翘了下嘴角，抬腿踹了一脚沙袋：“不可能。”
“哇哦，有点遗憾。”
“是非常遗憾。”Natasha一脸假笑，“放弃吧James。”
Bucky举起双手：“相信我我八百年前就放弃了。”
“我是说让Steve参加奥运会遴选这件事。”
Bucky脸上戏谑的笑容渐渐淡去：“连你也这么说。”
Natasha细致的眉毛轻轻聚在一起，把手搭在Bucky肩膀上：“是时候承认Steve没有你想的那么天才了，James，像他那样的孩子一直在追求自己无法得到的东西，你跟他说‘我给你定下的第一个目标是去拿奥运会金牌’，就像给他打了一针兴奋剂，他可以激动一时，但以后呢？等他意识到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时候，等着他的不只是绝望。”
“首先，”Bucky双手抱胸，Natasha叹了口气，知道他又启动了他的防御模式，“Steve可以做到；其次，就算他做不到也不会绝望，我一直给他留着退路，我不会让他……”
“不会让他像你一样么？”
“我们说好了以后都不提这件事。”
Natasha显然不想放过这个话题：“为什么不提？James你再对Steve这样异常热情下去我不得不怀疑你是借他来完成你自己未竟的梦想，这不公平。”
“我没有‘未竟的梦想’！”Bucky突然爆发了压抑已久的怒气，“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我不甘心退役？你应该比所有人都清楚Nat，我的梦想就是打拳击打到我再也打不动的那天为止，我只是没想过还不到十年而已！”
他喊完这段话以后满脸涨得通红，双手扶着Natasha刚刚踢过的沙袋平复呼吸，没一会儿非常冷淡地道歉：“我不该冲你发脾气Nat，我的错。”
金发姑娘只是走上前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没有下一次了。”
Bucky僵着后背点点头，用两只手搓脸：“说好了。我去找Steve，告诉他训练量要加大。”
他转身出门的时候Natasha叫住了他：“看在我们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James，你老实告诉我，你真的觉得Steve是个天才吗？”
“当然，Nat，”Bucky闷声说，“你忘了我做过那么久的‘天才’吗？”
两年前James Barnes宣布退役的事情轰动拳坛，很多人对此感到震惊，尤其当他轻佻地说出因为女朋友看脸这种话之后，舆论一度将他推到风口浪尖，粉丝和业内同行都在痛斥他不知好歹不尊重拳击手这个行业，但是谁都没看到他在盛夏时节穿的厚外套和卫衣，还有当时透过屏幕也显而易见的苍白脸色。
那些宽松衣服底下是他粉碎性骨折的左手手臂和厚重的石膏，苍白的肤色和厚重的黑眼圈一直是他作为罗马尼亚后裔的证明，他神态自若，自然也没人留意到他汗涔涔的额头。
他始终没跟媒体提起那次报复性袭击，牵连太多了，他上有父母下有妹妹，身边朋友都只是老实巴交打拳击的，他也不想留下一个悲情英雄的形象给拳坛，时间会冲淡一切，他宁愿做个反面教材渐渐被淡忘，也不想走到哪儿都收到一堆同情的目光。
今天不是Steve的训练日，他应该在上课，Bucky这些日子以来经常去学校接他，对他的课表和教室都烂熟于心，就像自己也是这间学校的学生一样。
他有点心事重重，实际上Natasha和森田的质疑也是他心里的一道坎，Steve训练卓有成效，但是离奥运冠军当然差了一大截，他清楚地知道Steve的天分和努力能让他成为顶尖选手，两年，时间的确有点紧迫。
Steve这节课是艺术理论，Bucky不能进阶梯教室找他，就坐在门口草地的石椅上等他下课，今天是个晴天，但阳光不算猛烈，Bucky双手交握放在腿上，仰着头晒着太阳昏昏欲睡。
Steve下课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幅情景，Bucky穿着薄外套，伸直了双腿坐在长椅上，两只手缩在外套口袋里，嘴角翘起像猫一样的弧度。
闲适而温柔，令人动容。
“我以为今天不是训练日。”
“对啊……不是……”Bucky晒得舒服极了，根本不想起来，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懒洋洋地说道，“但是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Steve夹着课本坐到他身边，看着他问道：“什么好消息？”
“我走了点关系，”Bucky说，“你知道的，两年以后就是奥运会，明年这个时候体育部就开始挑选选手了，你可以去试试。”
“为什么是奥运会？”
Bucky睁开眼睛侧过头冲他一笑：“那可是打开知名度的好机会，当年要不是我已经参加了职业拳赛，我也想去。”
Steve突然觉得自己失去了听力，Bucky的嘴唇线条颜色很好看，声音也温和动听，但是他现在完全分辨不出他在说什么，或者他的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满脑子爆炸的想法都是“我要去奥运会了？！”
“……嘿Stevie？”Bucky伸手在他眼前使劲晃，“你这是怎么了？吓傻了吗？”
“我我我我能去奥运会？！”
“还真的吓傻了？！”Bucky猛地站起来，两只手扶着他脑袋前后摇，“告诉我我的名字你还记得我吗快回答我Stevie？？？”
Steve抓着他的手，蔚蓝的眼睛如同在纯氧中燃烧的氢气一般明亮：“我真的能去奥运会？”
“别太激动……只是引荐一下，到时候还得看你能不能打赢十几个专业选手。”
“我可以的。”
Bucky心情复杂地捏了捏他刚刚成型的一点点肱二头肌，Steve看出了他的担忧，紧紧抓着他的手允诺道：“等着吧Bucky，我一定会把金牌亲手拿到你面前，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没有看错人。”
管他呢，Bucky想，大不了就换别的路子，Steve不会一直被埋没，早晚有一天他会大放异彩，成为全世界最优秀的拳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