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原因，只是没什么人问我。”
Bucky回答Steve的语气并不沉重，Steve放下了心，这么多年来没人告诉他为什么Bucky突然消失了，熟悉他的人都已经离开，作为消防员每天面对的是火海，是各种危机，Steve一度以为Bucky是受了什么重伤才被迫退役的。
“算起来应该是我21岁那年的事了，那是我当消防员的第三年，布鲁克林发生过几次火灾，但是因为我所在的队伍总是能及时赶到，所以在布鲁克林大火以后都没再发生群众死亡的事情，我那时候很年轻，志得意满，觉得自己很了不起。”Bucky满是怀念地娓娓道来，Steve能听出他对上一份工作的热爱。
“你知道的，”Bucky说道，“消防员是很多孩子心目中的英雄，我最开始也想成为一个英雄，救人于水火，然后大家都因为我而充满安全感，那感觉真是酷毙了，在我最开始做消防员的时候当时的上司Phillips先生指责过我，说我从业的动机不纯，但我不在乎，动机是什么就那么重要吗？我想得到荣誉和赞美，于是我为之付出了很多努力，就算明知道有生命危险我也从来不会退缩，那么因为想当英雄而做消防员就是错的吗？
“我坚持认为自己是对的，Phillips先生也坚持相反的观点，但是因为我表现优异，他一直没能找到理由开除我……”
Steve想，他是不是在后来的工作里发现了消防员不是他想象的那样，所以才放弃了这份工作呢？
Bucky仿佛从他脸上看出了他的怀疑，笑了笑道：“直到现在我都是这么认为的，我一直热爱消防员这个职业，也一直以自己做过消防员为傲。”
“可是你还是放弃了……”Steve犹疑着，“要是你没离开，咱们也就能更早一点认识。”
“看来我们相处还算融洽，Steve，”Bucky愉快地说道，“我也想过要是咱们两个能够并肩作战该多好……不过现在也一样，我和你一起，跟命运作战。放心吧，我会陪着你直到最后的。”
Steve觉得脸上发烧，明明看不见Bucky的目光，但是仍然低了头试图避开他的注视：“我很高兴……你还没说完呢。”
“哦，我们回到正题。”Bucky恍若不觉刚才自己说了多么甜蜜动听的话，转而继续回忆道，“第三年我到皇后区去做支援，那场火灾规模不大，我们以为所有居民都已经撤离了，但是直到灾后检查现场的时候，我们才发现有个人独自死在了家中……只要他能看到，就会知道求生通道就在他不到五米远的地方，可是他被家里乱七八糟的陈设绊倒了，趴在地上，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死去了……”
Bucky的声音瞬间低沉下来，这段回忆对他来说相当震撼和伤感：“邻居说他失明之后就不爱出门了，每次消防演习他也不走动，不再继续工作，把身边的人都赶走了，除了送生活必需品根本不见任何人……他们都说死亡对他来说算是个好结局，可是他只是失去了视力，他还能走能跑，能跟别人沟通，也能享受美好的人生，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而且他最后是朝向门的方向，他根本就不想死。”
“我总是在想，要是有人能帮他该多好，要是有任何助力他都可以活下来，我想了很久很久，甚至连工作的时候都有些不专心了，Phillips先生告诉我我要是再在火场上出一次神，那就算被火烧死了也不会有人来救我，然后我问他，如果在事情发生前就能预料到而且阻止它，那么是不是就不会有危险了？Phillips冷笑着对我说，是啊，要是每个人都老老实实照着消防安全管理条例来做我们就可以集体退休了。”
Bucky一拍双手：“所以就这样啦~我辞了职，花了点工夫来思考怎样帮助那些失明的人，然后就去跟狗狗做朋友啦~”
Steve想过很多种Bucky转行的理由，还是被他讲述的真相给震撼到了。
“你真的是个很……坚持自我的人，”他斟酌着用词说道，“一般人可能只会想想就算了，你却真的……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没办法，”Bucky说，“我知道消防员这个工作能帮助更多的人，不只是盲人，还有其他各种健康不健康的普通群众，但你知道吗？从那天起我一直没法好好睡觉，我总是不能接受那件事，一个努力想要活下来的人，只是因为看不见路而送了命……哎说起这件事，我这几天还要再训练一下你和Dollar的默契，我得给你们俩上下楼梯计时了，虽然最好不要出事，但是为防万一我非得亲眼看到你们顺利通过消防演练才行……你邻居平时都在家吗？”
Bucky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个非常倔强而且控制欲很强的人，他在Steve休息的时候跑遍了整栋公寓楼，敲开每一家的房门送上超市买的零食包，对每一个人说：“您好，我是5楼Rogers先生的朋友，我们想在近期做一次消防演练，您可以配合一下吗？”
得益于他的零食和可爱可亲的笑容，所有开门的屋主都答应了他的请求，那个周末消防演练就在当地消防局的配合下开始了，所有邻居都隐隐有些兴奋，像是即将参加郊游的小学生，然后等到警报声响起，他们惊讶地发现5楼的Rogers先生戴着墨镜，手上牵着一只金灿灿的拉布拉多犬，迅速而有序地跟在人群当中顺利下了楼。
他们这才意识到，这次演练就是为了5楼这位失明的Rogers先生。
“要是那个小伙子早说就好了，”7楼的Linda小声抱怨道，“我们不要礼物也会配合着照顾Rogers先生。”
“谨表谢意，女士。”Bucky微笑着朝Linda眨了眨眼，俏皮又温柔。
Dollar任务完成得非常完美，Steve奖励了她一整罐新口味的罐头，原本他买了牛排回来，但Bucky说导盲犬不能吃肉，于是他们两个一起去了宠物店，挑了最贵的一个罐头。Dollar每天都很开心，Steve觉得她这一天晚上更开心了一些。
“我听说了你的事，”晚饭的时候Steve说，“你请我的邻居们一起做了这次演练，是吗？”
“哦，是的，我觉得很有必要，所以每次都这么做，算是标准流程了。”
Bucky刻意说得漫不经心，他怕Steve察觉到他做这件事的时候抱着什么样的心情，也怕他并不纯粹的动机会影响到他的生活。
消防演练当然是他的固定流程，但送零食并且在包裹里附上“请您日后也帮忙照顾一下Rogers先生，他是个了不起的消防员”这样的字条，超过客户与训练员的关系，有点私人化，甚至一般朋友也不会这样做。
“标准流程？你真是个细心的人。”
是啊是啊，Bucky往嘴里塞了一叉子意面，我心细起来我自己都吓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