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ucky深夜回到家里的时候看到Steve躺在沙发上睡着，鞋子踢在门口，衬衫脱了一半，两条腿用一个十分扭曲的姿势别在一起，整个人像拧完没松开毛巾，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而Steve显然在外面喝了酒，浑身上下都是夜店里的烟酒味儿，根本没被他吵醒。
Bucky很少过问他的私事，尤其是借住到他家以后，不过总归还是会照顾他的，他把大衣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收拾好乱七八糟的鞋子，没防备被里面塞着的袜子熏了一脸：“……我等会儿就把它塞到你嘴里Steve。”
然而他也只是嘴硬，脏袜子被丢进洗衣篮，等着跟大部队一起进入洗衣机接受人生的洗礼。
Bucky轻手轻脚地走到沙发前，纠结了一会儿是叫醒Steve还是给他盖上被子，然而还不到三秒钟，Steve就睁开了眼睛，借着月光看到他的脸，迷迷糊糊笑了出来：“下班了？”
“是啊，我觉得你该起来了Steve，照你这个睡法明天早上起来脊椎都能拧断了。”
Steve睡眼朦胧地爬起来，金色短发乱七八糟像个鸟窝，Bucky一边把他喝多了打翻的东西一一放回原位，一边笑着说：“你这样让我想起小时候了，为了把你那头乱毛理顺我可费了不少劲，谁知道现在时代变迁啦，乱糟糟的才是时尚。”
“时代总是会变的……”Steve打着呵欠看了看挂钟，“你又送小公主回去了？”
“是啊，舞蹈班的老师要求见家长，说女王陛下把同学打得鼻血直流，被批评的时候还学海豚叫。”
Steve想起Kobik之前对付自己的招数，不由得龇牙咧嘴：“那可不太好。”
Bucky手上不停，撇撇嘴道：“当然不好，更不好的是她告诉我，那孩子说了我坏话。”
“想谈谈吗？”
Bucky收拾好东西坐在地毯上，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她今天又问起我为什么不收养她了。”
说到这个话题Steve就没什么可说的了，这是个死循环，Bucky不想随随便便就结婚，现在也没有交往对象，但没有稳定家庭关系不能达到收养标准，所以尽管他很爱Kobik，却只能在每天入夜之前把她送回教会的孤儿院，而不能带她回家一起吃晚饭。
“她会理解的，Kobik比普通孩子要聪明很多倍。”
Bucky低着头十分沮丧，Steve比他还要纠结，一方面他觉得自己算是幸灾乐祸，但另一方面，他实在不愿意让Bucky为了Kobik开始找女朋友准备结婚。
毕竟他默默地爱了Bucky那么多年，从他们刚认识的少年时期，到他功成名就风头无两的今天。
“要是我爸妈还在世就好了，”半晌Bucky低声说道，“他们可以收养她……我也有家可回。”
Steve还没醒酒，昏头昏脑地坐到他身边，不知深浅地拍着他肩膀搓他手臂：“别这样，兄弟，我说过很多次了，我这儿就是你的家，嗝！现在咱们两个相依为命，只要我们在一起，哪里都是家。”
“你今天喝了多少啊。”Bucky不动声色地往旁边躲了一下，“我都怀疑你是从酒缸里爬出来的了，快去洗洗睡吧，放假了也不能这么放纵。”
他说完就起身回房间去了，Steve坐在原地垂着头，半天苦笑出来：“你要我怎么告诉他啊，Nat。”
Bucky显然没把他朋友这种细微的心思放在心上，他照常洗漱完之后看了一会儿剧本，Kobik演的角色原本只是个普通的小姑娘，但Bucky饰演的Winter所在的组织在这一集杀了她的父母，Winter对她动了恻隐之心，带着她开始躲避组织的追杀。
《冬风渐至》讲的故事不算老套也不算新鲜，一群义警对抗一个组织的故事，Bucky饰演的Winter是个顶尖杀手，带着面具和护目镜，台词不多，很少露脸，每次行动就像一片纯黑的阴影，原本并不起眼，但过度的黑暗更引人注目，这部戏里反而是Winter这个每集固定出现三分钟左右的角色最为著名。
Bucky看完剧本叹了口气：“Winter离死不远了……”
他倒不是遗憾自己快领便当走人，而是意识到自己快要跟Kobik分开了。
Kobik长得很漂亮，性格爽朗又坦率，第一天来剧组她就抱上了Bucky的大腿说什么也不松开，Fury挑了挑眉说哇哦，看来Winter有粉丝了。
Kobik才刚到Bucky的腰间，抱着他的腿抬抬头问他：“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Bucky有点局促，自从他离开家之后就没有跟这么小的孩子打过交道了：“呃，你可以叫我Bucky。”
“我喜欢你，Bucky。”
“谢谢……”Bucky赶紧补充了一句，“我也喜欢你。”
“很好。”Kobik松开了Bucky的腿，原地踢了踢她的小红皮鞋，“我很高兴，Bucky。”
她有着超乎常人的冷静，很快就投入到接下来的工作中了，Bucky稍微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这个小姑娘是孤儿，刚出生就被遗弃在教堂门口，他们片场有个姑娘在教会孤儿院做义工，带她出来玩的时候被Fury看中了，跟教会协商了很久才让她过来串两场戏。
Bucky每一集的戏份都不多，他完成拍摄以后就去了Kobik所在那组的片场，盛夏时节小姑娘穿着羽绒服在假的雪景里跟扮演父母的演员一起堆雪人，笑容灿烂得刺眼。
Bucky心里一动。
他想起在他离开家之前，每当冬天到来，他跟他的小妹妹Rebecca也是这样在雪地里撒欢嬉戏的。
他错过了Rebecca剩余的童年，Kobik的天真笑颜让他不可避免地对过往产生了怀念，虽然说不上后悔，但是……他很想珍惜这样的表情。
“还好这里有你。”中间休息的时候小姑娘大大咧咧地走过来坐在他身边，凳子有点高，Bucky帮了她一把，“不然我可要无聊死了。”
……Rebecca在这个年纪可没这么犀利。
“我希望你也喜欢我，”小姑娘吃着Bucky从道具师那里要的一根波板糖，摇晃着两只小脚，“因为我是这个片场最喜欢你的人。”
“我很荣幸，小姐。”
“不要客气。”Kobik咬下波板糖的一小块，“以后我可能是全世界最喜欢你的人。”
“那为什么不是现在？”
“现在是工作时间，”Kobik十分老成地耸耸肩，“很少有人喜欢自己同事，我要见过你的朋友，见过你的爱人，见过你的家里人，才能判断还有没有人比我更喜欢你。”
Bucky被她逗笑了，Kobik却没有笑，放下糖果看着他认真地说：“我希望你喜欢我。”
“我当然喜欢你，小姐。”
“不，”Kobik说，“我希望你的喜欢是独一无二的，我希望你不会像喜欢我一样喜欢别的小孩，你给我波板糖，我不想你也给别的小孩；教会里的修女喜欢所有人，但我想要一个唯一的‘喜欢’，你能做到吗？”
小姑娘的眼睛是极为浅淡的蓝色，看着他的时候顶棚的灯光全映在里面，像一汪波光粼粼的湖水，Bucky看着她的眼睛，不由自主便柔和了声音：“我想……我想我应该能做到。”
Kobik：你俩不准要二胎！